蒲添生故居



上週在婆婆的邀約下,參觀了蒲添生的故居。參觀前,查閱一些資料,才知道他是一輩子鐘情於雕塑,至情至性的一位藝術家,也是台灣現代雕塑的先驅。我們一般人耳熟能詳的楊英風、朱銘,都算是蒲添生的後生晚輩。
走進位在林森北路小巷裡的工作室,小巧的庭院裡,錯落著不同的植栽和大大小小的雕塑。接待我們的是蒲添生的兒子蒲浩志,在父親去世後,利用自己的工程知識,修建老家,把原本記憶中的家,變成一個展覽空間,讓凝固的回憶,在訪客的凝視和觸摸下,重新流動。
我們一群人,坐在工作室的簡報大廳裡。蒲叔叔放著投影片,講述著爸爸的故事,而這一段故事,也重現了早期台灣的雕塑史。

蒲添生出生在嘉義成仁街,家裡經營表框的生意;在這一條短短的街道上,有許多藝術工作者。耳濡目染下,他從小就熱愛藝術,也有繪畫的天分。十九歲時,一心想要到日本深造,就趁著一次替父親收款項的機會;收完錢後,帶著這些盤纏,獨自一人,離家到日本求學。面對未知,蒲添生站在船上,有著擔憂和害怕,同時也懷抱著理想和渴望學習的複雜情緒。他把思鄉的淚水化成在異鄉打拼的勇氣。

隔年,蒲添生考上東京美術學校,在一次人體素描的練習中,他看見隔壁雕塑科的同學,正在捏塑著人體的樣貌。那日光照射下的姿態,傳達一種平面繪畫所沒辦法言訴的情感和生動,在那一瞬間,蒲添生聽到自己的心撲通一下,他知道這樣的表現手法,是自己真正想要學習的。

不久,浦添生就決定離開東京美術學校,到日本的雕塑大師朝倉文夫設立的私塾學習。朝倉文夫也暗中觀察這位學生,利用三年的時間,交代許多的雜事給蒲添生,直到確認蒲添生拜師學藝的決心後,才正式授與雕塑的課程。

幾年後,蒲添生的作品,讓繪畫大師陳澄波憶起這位好久不見,曾經相談盛歡的學生,在愛材的心裡下,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。

29歲時,蒲添生的作品海民,入選聖德太子展;當時蒲添生的老師朝倉文夫曾力勸他留在日本,因為當時日本的環境對藝術家來說,比較容易謀生。但他卻在隔年選擇離開日本,回到故鄉;要把自己最愛的藝術表現形式,帶回故土。

1949年開始,連續13年的雕塑講習會,把完整的雕塑技巧,像火苗一樣,傳承下去。或許,在蒲添生決定回台灣時,就已經抱著要讓藝術的種子,在故鄉發芽的決心。而這樣的初心,讓他願意像肥料一般,把美的養分灌輸在當時還比較貧瘠的台灣土地上。

為了支撐家裡的開銷,蒲添生大部份的雕塑作品以人像為主,替委託人製作銅像。蒲叔叔講到這一段時,有一點哽咽,嘆了口氣說:爸爸一直到了七十歲,沒有金錢上的壓力後,才開始放手做一些純粹藝術創作的作品;若是我們能讓他早一點無後顧之憂,現在一定會有更多精彩的作品可以和大家分享。



運動系列,就是蒲添生晚期的作品。自由奔放的姿態,運動選手在動靜之間的平衡以及力與美,透過一個一個不同的作品,重複的訴說著他對人體的贊歎。

這是蒲添生少數沒有用真實模特兒製作而成的雕塑,然而若不是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磨鍊,對於人體結構有著精準的認識和很深的情感,是不可能創作出如此生動的作品。

蒲添生的最後一件作品,林靖娟老師紀念雕像(健康幼稚園為了救小朋友而犧牲的老師),是在他罹患癌症後,堅持到最後完成的。蒲叔叔說“當時,爸爸就站在前面的走廊上,對我們說:"我如果開刀,哪還有力氣完成這一件作品。救自己的小孩是天性,救別人的小孩是大愛。這樣的大愛,我們一定要把它流傳下來。你們不要勸我了,我一定要完成這件作品。”

浦叔叔一邊說,一邊彷彿看見堅毅的父親,他的眼眶有點溼,眼神卻充滿了尊敬和溫柔。“爸爸喜歡把手當工具,所以在這件作品上,你們可以看見許多手指畫過的痕跡。這些粗獷的紋理,是衣服的皺摺,同時也是爸爸的痕跡。爸爸過世後,有好幾次,看見媽媽爬到塑像旁邊,把手放在這些指痕上,彷彿握著爸爸的手一樣。”

我想像著那樣的畫面,深深的被觸動著。



後來,我們在工作室裡,看見這尊原始的泥塑像。她的巨大和寧靜的美,都令人贊歎。雖然是個弱小的女子,但是愛,卻讓她變得好有力量,而這件雕塑,完整的表達了這樣的意象。

環繞在林靖娟身邊的蝴蝶,據說是某一天蒲添生在創作時,看見落在指尖的樹葉,突發的靈感;這一個小小的改變,讓被蝴蝶圍繞的塑像,更有一種靈性的美好和象徵著蛻變的力量。真的很美,我站在雕像前,深深的感動著。

這是一個很棒的地方,推薦給所有喜愛藝術的朋友,找個時間,到林森北路走走。你會發現,原來藝術是愛的另一種表現方式。

P.S. 蒲叔叔很會說故事,有許多精彩的小故事,留給大家親身體驗。另外紀念館是免費參觀,但須事先預約。
紀念館部落格: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ptsm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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