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山

晚餐後，大家依照慣例，會停留在戶外，吃甜點或起士，搭配不同的葡萄酒。我一時興起，想到農場的盡頭看星星。借了手電筒後，就慢慢往昆蟲旅館的方向移動。農場的佔地廣大，離開石屋後，慢慢的就沒有人工的照明，只剩下一輪明月和星光，陪伴著我前進。 我走走停停，不時的被我頭頂上滿天的星斗吸引，凍結在黑暗之中。忽然間，我聽到草地上，有著緩慢移動的腳步聲。荷蘭志工Mark不知不覺走到我的身旁，好奇的問我在做什麼？我回答：慢慢的走路，還有看星星。他問：是那種很慢很慢，像是禪修般的行走嗎？我點點頭：很類似，就是一邊走一邊感受著自己腳的移動。Mark接著問：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？我說好啊！我們就慢慢的繼續行走，在沒有燈光的土地上。 原以為大地是一片寂靜，專注的行走一小段路後，才發覺自己被各種不同的，稀稀疏疏的蟲鳴聲圍繞著。我們沒有交談，就只是專心的走，感覺到腳提起、移動再放下，感覺到寒意隨著風，悄悄的靠近，而身體的中心，有一股暖意，緩緩的流經全身上下。 終於，走到了農場盡頭，我們停下腳步，望著頭頂上忽明忽滅的星光。忘了是誰先開口，忘了第一句話是甚麼？就只是紀錄下，還在腦中的話語。 Mark: In front of natural, we are so small. In fact, everyone is nobody.在大自然的面前，我們真的好眇小。實際上是，在大自然裡，每個人都是無名小卒。 我：Yes. We are nobody but we all want to be somebody. 嗯！但是我們都渴望成為被看見被重視而且有名的人。 Mark: Because we want to be somebody, our brain drive us crazy。就是成名的渴望，才讓我們被我們的腦袋搞得幾乎瘋狂。 我：We all controlled by our brain. It is so hard to control our brain. 我們都被自己的頭腦控制了。我們無法掌控自己的腦袋。 Mark: Our brain is so busy because we have so much fear. 我們的腦袋如此的忙碌是因為我們有太多的恐懼。 我：The feeling of fear let us do everything t

台南的住所旁，有一個公園。從法國回來後，就開始每天漫步公園的習慣。身為動物的我們，卻在一天當中的大部份時間，靜止不動，怎麼想都覺得有一點不對勁。漫步，是為了讓腳踩著一定的韻律，接近大地；同時，和自己居住的地方產生連結。 走進公園裡，腳下的觸感開始變化，從堅硬的人行道和水泥，過渡到有彈性的泥土及柔軟的草皮，溫度逐漸升高的陽光，忽然之間，被努力生長的樹木攔截掉大半。風帶來了鼻子不熟悉的味覺分子，綻放的雞蛋花香，除草過後的青草味，落葉枯枝乾燥後的木頭氣味，隨著腳步的移動，忽隱忽現。 每天，重複著一樣的路線，走在相似的光影間，我踏著樹影，安靜的走著，不知不覺，掉進公園的故事裡，小小的故事片段，閃爍著光芒，讓我每天期待著這一小段，感受生命脈動的時光。 老爺爺牽著老奶奶，在大樹間散步，他們的步履不快，認真而珍惜的相伴而行。 牽著英國古代牧羊犬散步的老先生，一路上會有不同的奶奶停下來和狗狗玩耍，同時和老先生聊天。最有趣的是每當牧羊犬遇見它的好朋友，棕色貴賓狗時，互相磨蹭打招呼的可愛模樣；體型身高的差距，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的友誼。 中年婦人帶著已經成年的喜憨兒孩子，在公園運動，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，和熟識的鄰居閒聊。 小麻雀追逐著，吃著地上的土司碎片；松鼠好奇的看著婦人手上的狗餅乾，一邊警戒的望著躺在一旁的大狗，一邊偷偷摸摸的靠近，大狗一有動靜，松鼠就飛也似的奔回樹上。 一位中年大叔，每天都在固定的躺椅上睡覺，頭枕著稍微高一點的機車坐墊；他熟睡的模樣，讓人不知不覺想嘗試看看在公園裡小憩一番。 女孩每天提著個小巧的籠子，帶著眷養的小鳥來樹林裡吸收大自然的味道。 帶著收音機，快速移動的中年男子，汗流浹背的鍛鍊自己的身體。 站在樹林間，伸展運氣的男子，用另一種方式，保養身體。 公園椅聚集的地方，總是有一小群婆婆媽媽，一邊在樹下乘涼，一邊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。 好多的故事，隨著不同的人物，不同的話語，奔跑的小動物，在身邊流轉著。不同的人，用完全不同的心情，走在同一個空間裡。有些人，和環境深深的契合著；有些人，眼睛和心都是關閉著；有些人彼此靠得好近，有些人流露出對孩子對寵物，深深的依戀。 而我，每天早上，走進公園，遊走在不同的故事間，書寫自己的故事。

在法國當志工，每星期都有一天的休假日。有人會坐火車到附近的小鎮走走，也有些人只是待在民宿，享受靜謐的鄉間生活。我就是屬於後者。 兩天休假日。其中一天和Santi借了腳踏車，沿著農場附近的小徑漫騎。這裡鄰近波爾多，也是法國有名的葡萄酒產區，附近的農地，大部份都是種植葡萄；剛被修剪過的葡萄，看起來光禿禿的，不太起眼，卻會在幾個月後，滿佈綠葉，重新長出甜美的果實。 這裡的農地都是以公頃為單位，一大片遼闊的土地上，才出現一兩間房子，兩旁目光所及，不是黃土，就是綠意。延伸的綠，在天邊和廣闊的藍交會。我努力的騎上一個小丘陵，在毫無遮蔽的情況下，視線彷彿可以無限延伸。 初春的樹木，有些還沒吐出新芽，枯枝在太陽的映照下，別有一番風味。大太陽下，即使溫度不高，在泥土路上穿梭的我，依舊很快就滿頭大汗。沒有目的的隨意亂騎，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在這片美好的土地上生活著。大口大口的深呼吸，空氣裡是各種植物的芬芳和泥土的味道。 停駐在小徑的轉角，看著眼前頹圮的老房子，堅固的石牆，訴說著上百年的故事；牆上茂盛生長的常春藤，帶來許多新的生命。對人們來說，這是一個荒廢的空間，對萬物來說，這依舊是一個美好的角落。 兩個小時大太陽下的漫騎，很快就讓人覺得疲累，原本想找捷徑回家，卻不小心騎到別人家門前的小徑。出來散步的太太，很親切的詢問我是否迷路，需不需要幫忙？我搖搖頭說，我只是偷懶，想看看這裡有沒有其他的路。她笑笑，祝我有個愉快的旅程。 回到民宿，自己煎了個荷包蛋，切一點新鮮的起士和麵包，配上綠色的蔬菜，在大大的餐桌上，享受午餐。餐後，拿出從台灣帶來的小說，躺在戶外的椅子上閱讀，和其他也待在民宿的志工閒聊。在忙碌了一周後，能大字型的攤在一個地方，不動，真的是莫大的享受。 另一個休假日，我和Sandra、 Santi以及其他三位志工，一起到市集的咖啡廳喝咖啡吃早餐，再陪Sandra和Santi去採購新的電視。沒有特別想去觀光，就只是溶入民宿主人的日常生活。在超市裡看到很棒又不貴的馬賽手工皂，覺得手工皂應該法國到處都有得買吧！等到了巴黎再採購好了。沒想到，巴黎的一般超市根本沒有販賣手工皂，若是在專門店購買，價錢大概會貴個三四倍。真是殘念啊！ 回到民宿後，就在民宿農場散步，仔仔細細的觀察每一個角落。農場的草地，開著滿滿的紫色小野花和黃色蒲公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