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的左手

 

從地海開始，就迷上了娥蘇拉的作品。昨天看完了她的經典科幻小說，黑暗的左手，有一點淡淡的哀傷，另外還帶著一些懵懂；冰冷和溫暖同時在心底相遇，有著很深的疲倦。一個完全虛構的世界，卻有著無比的真實，這是娥蘇拉最神奇的地方。

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完全吸收了這個故事，裡面包含著太多的隱喻，在人物的互動之中，在格森星球(故事發生的地點)古老的神話裡，在愛和恐懼的交戰過程，在政治運作的方法裡。我只知道，娥蘇拉把我丟進一團新的思維裡，那裡有一些很特別的假設，完全不同的框架，我以為看到了全新的人種，卻又在他們身上看到熟悉無比的面向。當故事落幕後，自己像是不斷的想要用語言描述內在的感受，卻找不到適當的文字，也或許，某一個部分的自己，還在故事的混沌之中。

黑暗的左手是敘述星際聯盟的使者真力.艾，隻身到達終年嚴寒的格森星，傳達來自伊庫盟(類似星球間的聯合國組織)的訊息，希望格森星上的國家能加入伊庫盟，以達到文化、商業、知識交流的目的。

自此，他進入一個雙性同體的世界。格森星上的人們，性周期約為26天，前21~22天是處於瑣瑪期，此時毫無性慾也無性徵，到了22~23天開始，才進入卡瑪期。進入卡瑪期的格森星人，必須遇見另一個處在卡瑪期的人，彼此的性激素相互刺激，使得其中一人性器官凸出或內縮成為男人或女人，另一人則會演變成另一種性別，才可享受魚水之歡，也才擁有生殖的能力。離開了卡瑪期後，若女性那一方沒有受孕，則兩人都會變回雙性同體之身。

在這樣的世界裡，孕育出了完全不同的文明。這裡的人們，在交往時，沒有對性別的期待和二分，每一個人擁有相同的選擇、需要冒一樣的風險。少了強壯/弱小，保護/被保護，主動/被動，支配/服從，父親/母親這樣的區別，這裡沒有”被分娩困住的女性”這樣的角色也鮮少”浪蕩的自由男”。沒有法律保障的婚姻，愛侶是由兩個人的選擇和誓言形成。

乍看之下，性別議題似乎是這部小說的重點，然而它只是構成了一個社會的背景，在這樣的背景之下，向內探詢，人性的互動產生了什麼樣的差異性？這樣的差異創造了怎麼樣的政治實體？我們跟著娥蘇拉的故事，慢慢的前進。

真力.艾，一個來自雙性社會的人類，在跟格森星上的人們交往時，能夠真正的彼此理解嗎？在情感上的信任與恐懼，害怕面對內心真實的情緒，因為即使身在異星球中，腦中的思考還是有著相同的框架。

真力.艾的星際任務，在卡亥德國王害怕被奪權的恐懼下而被延宕，尋求在格森星上的另一個國家奧爾戈可以完成，卻又變成政治鬥爭的棋子。在其中，探討了擁有權力者的心理狀態，用恐懼做為出發點的煽動，往往比用愛做出發點的推進迅速許多。恐懼蒙蔽了人的眼睛，無法看清事物的全貌。

整個故事是由真力.艾和卡亥德王國的前首相埃斯特梵交替用第一人稱敘述，中間還穿插著格森星上兩個國家的古老傳說和神話。某些看似沒有相連的故事，卻逐漸編織成一個完整的歷史。對於愛的追尋、對於死亡的恐懼、對於未知的不安、對於大自然和人之間的關聯，逐漸從作者的思維中滲透出來。也或者，這些元素，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中，被用故事的方式描述了出來，讓人陷入一種熟悉的不安和嚮往。

必須再重讀一次吧！黑暗的左手，這樣才有辦法把細小的局部拼湊成一個全貌。我期待著，重新的閱讀能夠更深入那些細微的情感，然後能夠用文字表達現在還無法表達的部分。